高空攀爬挑战“第一人”失手坠亡 悲剧警示“同行”

　警方通报系从顶楼附属物坠下 合作者称其不戴防护过于危险 网友质疑平台推荐此类直播不妥

　　咏宁在直播其攀爬高层建筑物，并在建筑物顶部做出各种危险动作，且不做任何防护

　　信号塔、避雷针、摩天楼……痴迷于攀爬危险高空建筑物的咏宁，时常发布危险的高空挑战视频，在社交平台上收获了大量粉丝，也引发了大量的争议。

　　11月8日开始，自称国内无保护高空挑战“第一人”的咏宁在各大视频网站的更新突然中断，随后评论区陆陆续续有了他出事的传言。直到12月8日，他的女友通过个人微博证实咏宁去世的消息。昨天，北京青年报记者从长沙警方了解到，26岁的咏宁于11月8日下午去世，但直到次日早晨才被发现，系从一高楼顶层附属物上坠下导致死亡。

　　坠亡之后第二天才被发现

　　11月8日上午10点45分，咏宁在他的微博上发布了最后一条挑战视频。视频里，他和往常一样在高楼楼顶做出一系列危险动作，爬出护栏扒着楼顶的边缘做引体向上、单手固定位置凭空远眺……

　　在此之前，正是因为类似的动作，咏宁在各大直播平台都收获了不少粉丝，其中火山视频有55万粉丝，美拍粉丝也超过23万。在其他人眼里，咏宁已经算得上是个小网红，而在咏宁自己的眼里，他更是中国无保护高空“第一人”。

　　最后一条视频发布后，与以往一样，评论区里有人为他叫好，也有人替他担心，“求你了，别玩这个了行吗？看得心惊肉跳的，真的很担心你掉下来”。

　　但出乎意料，之后咏宁的所有社交平台却突然停止了更新，直播平台上也迟迟没有新直播的内容。

　　有粉丝起先是一遍遍在评论里询问他怎么还不更新。进入12月，大家疑惑的问题已经变成了“听说你出事了，不会是真的吧”。

　　咏宁出事的消息最早来源于咏宁朋友在社交网站的一则声明：“原本我打算将这个消息永远烂在心底，但近期频繁发现有人打着咏宁哥的名号欺骗不知情的粉丝。本人在此郑重声明：咏宁哥已于上个月8日不幸意外过世。”这则声明称，咏宁这次失手是因为他身体抱恙，攀爬时体力不足意外坠落。“原本他可以活下来，但是因为没有人发现，在第二天早上永远离开了我们。”

　　12月7日，咏宁的女朋友金金（化名）通过咏宁的视频网站账号发布内容为“我只是想安静地睡上一觉，以后都不会更新了”的视频。昨天上午，金金又通过其个人微博发布消息称“今天是12月8日，让我想到一个月前你离开我们，离开这个世界”。

　　12月8日下午，北青报记者从长沙天心公安分局了解到，国内高空挑战“第一人”咏宁具体死亡时间为11月8日下午，系从顶楼附属物坠到顶楼楼顶死亡。天心公安分局表示，2017年11月9日6时50分，天心公安分局坡子街派出所接到报警称，辖区某大楼楼顶发现一名男子死亡。天心公安分局迅速派警开展调查处置工作。综合现场勘查、走访调查、调阅监控和法医检验等情况，死者的死亡时间在11月8日下午，死亡原因系高坠身亡，排除他杀。

　　咏宁直播时的危险动作

　　挑战在安全和刺激间摇摆

　　“如果有一天，你不发视频了，我希望你是收手了，而不是失手了”。这是咏宁高空挑战视频下，被评论最多的内容。自称国内无保护高空挑战“第一人”的他，时常会在各大直播平台发布令人心惊胆战的视频内容。视频里的他一脸云淡风轻，视频外的观众却常常为他的安全揪心。

　　事实上，咏宁自己也常常在安全和刺激的两端游走。在咏宁自己的个人公众号里，他曾向粉丝承诺：“请大家放心，安全第一咏宁时刻记在心中，遇到危险会主动放弃。”

　　但曾和他一起录制攀爬高楼视频的童虎则说：“咏宁老是做一些危险动作，劝了很多次，他不听。”

　　童虎告诉北青报记者，今年9月，他和同样热爱高空挑战的咏宁相识。因为共同的爱好，两人很快从网友的关系发展成兄弟。刚开始，童虎还和咏宁一起“玩”了几次。

　　“后来他有点过头，老是做超过自己能力的事，劝不住他，就没有再和他一起挑战。”童虎说，自己和咏宁先是在重庆拍挑战视频，后来又去了武汉和长沙，最终于10月3日，两人道别。

　　童虎回忆说，和咏宁一起合作的一个月里，他们差不多五天拍两次视频，但咏宁“从来不戴保护措施，动作特别危险。我多次劝过，但他不听话。”

　　这样的描述似乎也与咏宁最开始的心态相符。在他个人公众号的第一篇文章中，咏宁对自己的自我介绍是：“极限运动国内第一人我不敢说，因为现在国内玩这个的实在太多了，但我一定是玩得最狠的那一个，因为我每天都在爬，我是在玩儿命。”

　　在火山视频平台，他对自己的标注也是“国内无任何保护极限挑战第一人，挑战世界高楼大厦”。

　　在11月3日的一则推送中，咏宁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安全的重要性。他在文中写道：“今天看到了很多粉丝的留言，都是提醒咏宁要注意安全，这让我倍感欣慰。在这给各位粉丝抱拳了，感谢！不过也请粉丝们放心，安全第一咏宁时刻记在心中！如今无论是技术上还是装备配套上，都已经比较齐全，这对安全是有一定保障的。而且遇到危险会主动放弃，放心吧！”

　　然而在五天之后，他孤独地死在了一栋大楼的屋顶上。

　　死亡悲剧警示爬楼“同行”

　　北青报记者注意到，在咏宁的一个视频网站平台账号保存的300余条视频中，其实并不都是高空挑战的内容。在最先发布的50多条视频中，咏宁分享的内容大多为自己在担任群演时拍摄的搞笑段子，但评论数并不多，点赞也大多维持在几百甚至几十个。

　　在开始尝试高空挑战后，咏宁的每条视频都能获得500以上的评论数，点赞数也经常过万。咏宁悬挂在几十米高楼外脚手架的一条自拍视频，点赞更是突破10万个。此前有消息称，咏宁之所以选择拍摄如此危险的挑战做直播，是为了给患病的母亲筹钱治病。但童虎说，咏宁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这些，他只说是为了挑战自己。

　　咏宁的另一个朋友陈嘉（化名）介绍说，咏宁出身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家里的经济情况确实不是很好，“一家人都很老实本分”。据他介绍，咏宁出事后，父母一直很难接受，不太愿意再提这件事。朋友们除了安慰两位老人，想办法替他们筹钱外，也没敢细问咏宁是不是为了给母亲治病才去直播高空挑战。“就好比一块伤疤在慢慢地好，我们也不愿意再在伤口上撒盐。”

　　经常关注咏宁直播的吴尚（化名）告诉北青报记者，自己是在今年9月注意到咏宁，当时他已经在网上小有名气。咏宁发生意外后，他一度有些不敢相信。直到之后金金在直播中证实这一消息，吴尚才相信，总是被大家担心的咏宁这一次真的失手了。让他更加唏嘘的是，金金在直播中透露，原本今年11月她就要和咏宁准备结婚。“说好10日商量结婚的事，没想到9日早上被通知咏宁出事了。”

　　除了家人和粉丝，咏宁的意外也给其他爬楼爱好者敲响了警钟。今天凌晨，“极限咏宁失手身亡”的帖子被扔进了多个爬楼爱好者QQ群内，不少网友都表达了自己的惊讶和惋惜之情。其中一位爬楼爱好者告诉北青报记者，他们虽然与咏宁未曾谋面，但都看过其视频，“单独爬楼还做危险动作，感觉他像神一般存在”。

　　咏宁发生意外后，QQ群里的许多爬楼爱好者都对高空挑战中一些危险的操作进行了反思，“单独行动，简直是拿生命开玩笑”、“我们是爬楼，不是玩杂技，更不玩命”。在群公告上也留着：“请珍惜自己和他人的生命”、“爬楼和摄影并不是生活的全部”等警示字样。

　　专家称直播平台得有良心

　　北青报记者发现，咏宁爬楼的直播视频在火焰、快手、美拍等多个直播平台都有更新，且围观者不少。

　　截至发稿时，一些平台已经下架了相关视频，还有不少网友在咏宁原来发布的视频下面留言，请求平台封号。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中心研究员、副教授朱巍表示：互联网直播平台虽然是一个网络服务提供者，但应对内容的安全性把关，“这个在《网络安全法》有具体的规定。”他介绍说，按照我国《网络安全法》第十二条规定，任何个人和组织使用网络应当遵守宪法法律，遵守公共秩序，尊重社会公德，不得宣扬传播暴力、淫秽色情信息，编造、传播虚假信息扰乱经济秩序和社会秩序，以及侵害他人名誉、隐私、知识产权和其他合法权益等活动。

　　朱巍补充道，直播平台除了对安全这一底线的把关外，还应注意舆情的引导性，包括内容的传播可能带来的不良社会后果以及对未成年人的错误引导。

　　“互联网情况复杂，未成年人可随意接入任何网站，所以平台要做好内容的筛选。在第一时间发现违规信息后应紧急下架，并尽可能地确保不出现博人眼球的灰色地带信息。”朱巍说，“虽然我们国家的法律、互联网直播公约、文化部关于直播管理的新政中均有明确规定，但具体到执行，最重要的是每一家直播平台都应该有自己的良心。”（记者 孔令晗 熊颖琪）